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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chapter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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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chapter050

◎地獄那麽冷◎

掛斷電話, 黎徵直乘電梯到頂樓,頂樓是陸聿珩的辦公區,走廊上, 身著黑色西裝的高管列成一排,手拿公文包, 等候進會議室匯報。

李巖本來在會議室門外等候, 見黎徵過來,急匆匆走過去, 語調放得溫和,“怎麽了?”

他語氣越發緩和, 說:“老板在開會, 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您要是實在急, 就先進去跟他說, 陸總他不會介意的。”

黎徵輕輕頷首, 含笑道:“沒什麽大事, 就是外婆跟舅舅一會兒要來, 他實在忙, 我自己招待也可以。”

李巖笑了聲,低頭告訴她, “先生要處理得就是這件事。”

黎徵纖長眼睫輕闔, 輕笑, “我懂了。”

到底跟孟家是姻親,陸聿珩還是沒把事情做絕。

得到回覆, 黎徵沒進會議室找陸聿珩, 跟走廊上的高管們輕輕頷首打招呼, 而後便悠緩下樓。

女人的身影徹底被閉合的金屬電梯門遮掩住, 走廊上傳起竊竊私語的聲音,很輕,像墜入靜湖中的石子。

“這是大老板的太太?”

“好年輕好漂亮,氣質絕了。”

“還很溫柔,脾氣很好的樣子。”

“她是Fibric的董事長,脾氣不一定是表面上那麽好。”

…………

李巖靜靜聽他們討論著,滿足了他們的討論欲望之後,他溫和開口,“剛剛那位小姐確實是咱們大老板的新婚妻子。”他的眼神溫淡從每位討論黎徵的高管臉上掃過,含笑,“沒錯,她像你們說得那樣很美麗很溫柔而且—她跟老板關系親厚,我非常尊重她。”

高管們安靜下來。

李巖在清和資本內地位超然,在職務上雖然只是大老板陸聿珩的行政特助,但在實權上,他不亞於公司內任何一位副總。

如果連他都要尊重黎徵,那地位不如他的他們,無疑要對黎徵頂級膜拜。

他們停止議論,互相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面容無聲變得肅然。

李巖滿意頷首,緩步走到會議室門前,他握住微冷的純銅門把手,輕擰,徐徐打開厚重的檀木門。

緊張的會議暫時告一段落,李巖掠過那些正襟危坐的副總,停在陸聿珩身側,輕聲在他耳邊道:“剛剛徵徵來過了,問您怎麽安排即將來拜訪的孟主任和老太太。”

陸聿珩斂眸,話語溫和,“下次她再過來,讓她直接進來。”

李巖無奈道:“徵徵太懂規矩,哪裏會打擾您工作啊?我也請不動她吶。”

陸聿珩擡眼,靜靜瞧著李巖,淡笑,“你倒是會兩面充好人。”

李巖知道陸聿珩沒生氣,但還是小心把話題往黎徵身上引,只要提到黎徵,陸聿珩就算十分的氣性也會只變三分。

“不是我兩面當好人,是徵徵性格好,要不然,我也賣不了好不是?”

這話說得是實話。

在黎徵之前,陸聿珩身邊也從不缺獻殷勤的名門貴女,那個時候,李巖也沒少給那些可能有希望成為陸太太的貴女示好,但效果都不好。

那些貴女們通通眼高於頂,一得到陸聿珩幾分青眼便傲慢得不行,行事作風上都拿自己當陸太太自居,把陸聿珩的下屬也當成自己的下屬使喚。

他是想跟未來的陸太太合作共贏,他賣她們好,自然想得到她們的提拔和尊重,卻不是巴巴上趕著給她們當奴才。

久而久之,李巖便也歇了心思,水泥封心,只做好陸聿珩的差事,再不管那些獻殷勤的女人。

直到黎徵出現。

聽到李巖這樣講,陸聿珩眉目變得意料之內的緩和溫柔,他彎唇,低聲對副總說了些什麽,而後修長手指拎起黑色西裝外套起身,“走吧,去見見我的舅舅和外婆。”

“會議暫停。”



黎徵換好衣服下樓,剛剛煮好茶,傭人便掀起珠簾,輕聲細語說話,“夫人,孟炎洲先生和孟老太太過來了。”

聽到這稱呼,黎徵微微挑眉。

憑這稱呼,就知道陸聿珩對待他的外祖母和名義上的舅舅並不親厚。

但再不親厚,那也是長輩,黎徵不會掉以輕心,她親自到門口迎接。

外面飄灑著細細涼薄的雨絲,黎徵撐著一把珠光白刺繡暗紋的雨傘,穿著雪青色長裙,腰肢纖細如柳條,眉眼清冷秀婉,像一闕上好的宋詞。

孟炎洲晃了晃眼。

在從政之前,他先是一個文人,他是A大歷史系教授,學術泰鬥,比起秾艷瑰麗,他更喜歡清麗婉約。

黎徵的身段氣質,很合他喜好。

聲音不自覺便帶了幾分柔和輕緩,“徵徵。”他不由自主喚了黎徵的小名。

黎徵唇角笑意微深。

看來她打扮得不錯,投其所好。

孟老太太朝黎徵投去意味深長的眼神。

上次見黎徵時,是在孟挽歌壽宴上,她穿一襲淡粉色繡海棠花的旗袍,俏生生如枝頭艷艷桃花。

現在,倒裝起清冷來了。

陸聿珩下樓時,黎徵正跟孟炎洲相談甚歡,比起政客,孟炎洲的文人屬性更強,他喜歡談論歷史雅集,對明史情有獨鐘。

黎徵在陸宅待了那麽多年,耳濡目染下也學會附庸風雅,她博聞強記,腔調柔和嫻雅,處處順著孟炎洲的意思說話,把他哄得眉開眼笑。

差點忘記來陸公館拜訪都沒目的。

孟老太太冷冷瞥一眼眉眼昳麗精致的黎徵,漫不經心說:“炎洲,還記得你是來做什麽的嗎?別不小心被人勾了魂。”

孟炎洲目光輕柔落在黎徵面上。

“聿珩呢?”他柔聲問。

黎徵垂眸輕笑,偏頭指一指頂樓,告訴他陸聿珩在開會。

但眼眸微側,旋轉樓梯之上,清瘦挺拔的身影便映入眼簾,黎徵唇角笑意微僵,不動聲色朝孟炎洲看一眼,而後和緩道:“舅舅,瞧,他在樓上看熱鬧呢。”

孟炎洲也看見陸聿珩,望見這位外甥清冷如雪的眼神,他脊骨有些泛冷,不動聲色,他往後靠了靠。

剛剛跟黎徵聊得盡興,不知不覺,他就靠得近了些。

女人身上的香氣清晰可聞。

黎徵倒沒做多此一舉的動作。

她不覺得自己需要心虛什麽。

她站起身,禮數得當站起來做出迎接陸聿珩的姿態。

陸聿珩緩步下樓,眉眼淡淡停在她身前,不辨喜怒,他道:“去後廚看看菜色,今晚留外婆和舅舅在家裏吃飯。”

黎徵心底明了,這是要支開他。

她輕輕點頭,然後轉眸朝孟炎洲和孟老太太笑了笑,如梨花初綻,動人至極,而後她溫聲告辭,轉身婷婷裊裊離開。

陸聿珩收回視線,漫不經心瞥一眼三魂失了七魄的舅舅,心底冷冷。

他坐下,直截了當開口,“舅舅,阿青做得事情我知道了,我理解您想把撈出來的急切心情,但是——”他眉眼清雋,溫和含笑,話語卻絲毫不留情,“恕我無能為力。”

孟炎洲驚異看他,他抿唇,低聲,“想要什麽條件隨你開。”

“沒什麽條件。”陸聿珩垂眸端起面前青瓷茶盞,輕抿一口。

孟老太太眼神閃爍。

陸聿珩有潔癖,如果她沒記錯,他剛剛用得茶杯是黎徵的。

她側眸望一眼不知所措的孟炎洲,扯唇。

得罪的人都不知道!

跟孟挽歌蠢到一塊去了!

孟老太太嘆氣,“聿珩,別為難你舅舅了,他笨得很,哪裏猜的中你的心思?”頓了頓,她徐徐道:“我們也不要你非得撈孟青出來,咱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就得讓孟青在裏面好好漲漲記性。”

陸聿珩淡笑,好整以暇,“那外婆還想要我做什麽?我可以保證表弟可以在裏面全須全尾不受為難。”

孟老太太見指望不上孟炎洲,狀似為難開口,“我想替你舅舅求一個清白名聲,孟青是孟青,他是他,孟青犯得錯誤,別攀扯到你舅舅身上去。”她擡眸,眼神犀利,“我知道你可以做得到。”

陸聿珩望著眼前青瓷茶盞中碧綠的茶湯,眼神平靜淡漠,“可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呢?這不是我的分內之事。”

孟炎洲忍不住問:“你的分內之事是什麽?”

陸聿珩淡淡瞥他一眼,“愛護我的妻子,感念姨母的恩情。”

孟老太太聞琴弦知雅意,立刻道:“陸家的事情跟我們孟家也無關,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母親老糊塗了,我這就帶她回孟家修養,再不阻撓你想做什麽。”

陸聿珩淡笑,慢條斯理問:“舅舅的意思呢?”

孟炎洲:“……”

陸聿珩靜靜看著他。

孟炎洲緩聲說:“我會跟你母親商量的,讓她再不敢對你的決策說三道四。”

陸聿珩輕輕頷首,溫和道:“我就知道,舅舅是孟家最清醒最睿智的人。”

孟炎洲:“……”

條件談好之後,孟炎洲跟孟老太太沒有留下來吃晚飯,心底憋屈得很,再也待不下去。

外面嘩啦啦下起雨,孟炎洲撐著傘攙扶著孟老太太下臺階,走到車前,將傘交給秘書,他回臉望一眼。

陸聿珩立在屋檐下,眼神清冷看著他,那麽年輕卻又那麽深不可測。

孟炎洲不由得感嘆,“後生可畏。”

上了車,孟老太太瞅著他,要笑不笑,“你是沒見過女人麽?你的眼珠子快黏在你外甥媳婦身上了!”

“母親,你沒發現,徵徵跟年輕時候的挽歌很像嗎?”

一樣的清冷柔婉,綽約動人。

孟老太太想了想,一時有些恍惚。

多少年了,她一直覺得孟挽歌跋扈刻薄,倒忘了,她曾經也是一個矜持美麗的少女,只是陸燕貞害了她。

讓她變得面目全非。



等人孟炎洲和孟老太太徹底走了,黎徵才從樓上下來,她沒去廚房,而是上樓慢悠悠洗了個澡,把那身雪青色長裙換掉,換成柔軟寬松的居家服。

烏潤長發松散披在纖瘦肩膀上,濃密而卷曲,她不施粉黛,眉眼是天然的秾麗明艷。

剛剛為了裝成一副清冷模樣,她特意上妝遮住五官中的艷色,盡量貼合孟炎洲喜好。

陸聿珩捏著她的茶盞慢條斯理喝茶,黎徵坐在他身側,淡雅的晚香玉香氣縈繞鼻尖,她偏頭問:“談完了?”

毫無疑問,她說了一句廢話。

“是。”陸聿珩倒很有耐心,他伸手捏住她下頜,端詳她未施粉黛卻漂亮得驚人的臉,“怎麽跟他這麽有話聊?”

黎徵當然不會說是用美色迷惑一個中年老男人,她沈吟道:“我拜讀過舅舅的鴻篇巨著,可能,他覺得我是他的知己。”

陸聿珩記起孟炎洲確實有一本一百五十萬字的鴻篇巨著。

他順著黎徵的意思往下接話,沒有戳破這個脆弱的謊言,輕笑,“那麽難看的書你也能看下去?”

黎徵含笑,“比顧書記寫的書好看多了。”

顧淮信是A大數學系出身,大學高數教材編寫人名單上赫赫然就有他的大名,黎徵上學的時候學得痛不欲生。

陸聿珩很輕易便回憶起她的大學成績,莞爾,“我記得你大學平均績點是4.6,高數、線代和概率都是滿分。”

他本來想當她的老師討些學費,但她每科都學得非常好,早早被學院定下保研資格。

“咬牙學呀。”黎徵靠在他肩膀上,長發柔滑垂落在他精瘦結實小臂,把話題轉回去,“你剛剛是生氣了嗎?”

陸聿珩有些驚訝。

他還以為她會順水推舟把這件事含糊過去,沒想到她會主動問。

“有一點,但想到我這位舅舅的的癡情,也沒什麽好生氣。”

“癡情?”黎徵不解,“跟癡情有什麽關系?”

陸聿珩凝視她不施粉黛的臉,微笑,“你剛剛那個打扮,神似年輕時候的母親。”

陸聿珩也沒見過孟挽歌年輕時的模樣,他出生後就被養到孟瑜身邊,第一次見孟挽歌時便覺得晃眼——她的裙子上綴滿閃亮的珠寶、脖頸上帶著掛滿藍寶石的項圈。

但她曾經也是素雅矜冷的美人。

孟炎洲書房內那一副美人賞梅的水墨丹青,便呈出孟挽歌年輕時的風采。

黎徵不輕輕眨了下眼睛,“我可以這樣認為—舅舅是喜歡母親的,對嗎?”

“應該是的。”陸聿珩修長指尖挑起女人一縷烏潤的長發,漫不經心道:“但這並不妨礙舅舅有一位已經成年的私生子,而且,他剛剛向我保證處理好母親的事情。”

黎徵倒是很理解。

對於有些人來說,愛情始終都是點綴,只有權力才是永恒的追求。

連黎徵對這一點都不能免俗。

說完這一句話,陸聿珩已經做好準備黎徵會問一些關於孟家和陸家那些糾纏不清的往事,他靜靜等待片刻,令他失望的是,她沒有問。

漂亮精致的眉眼低垂,她輕抿住柔軟豐盈的唇瓣,靠在他肩上,柔順地不知在想什麽。

她一向太知分寸。

嚴格恪守界限。

從不多問一句話。

陸聿珩突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結婚許久,黎徵還是沒有展露真性情給他。

他有那麽糟糕嗎?

讓她畏他如虎?

平靜片刻,陸聿珩又淡然挑起話題,“聽說你這幾天在偷偷淘古玩,是要給誰送禮物嗎?”

黎徵中規中矩回答,“一位同事的母親過生日,我想送些別出心裁的禮物給老人家。”

黎徵沒說那位同事是嚴辭,她是如此了解陸聿珩。

陸聿珩垂眼看她,意味深長的目光投到她柔軟發頂,黎徵唇角不自覺抿直。

果然,他已經知曉。

“哪位同事?嚴辭?”

黎徵輕輕點頭,她擡起眼笑了笑,明艷照人,“是的。”

接下來,她有些生硬轉移話題,“要不要留頂樓的人吃飯?”

她記得,之前陸聿珩是在頂樓開會的。

陸聿珩輕笑,嗓音卻發淡,“不用,他們已經走了。”

黎徵察覺出他情緒變化,沒說什麽,只是輕輕點頭,面上依然一副柔和溫婉的模樣,“那我去廚房看看,畢竟我們也要吃完飯。”

說完,黎徵直起身體,婷婷裊裊站起身,柳腰豐臀,白色緞面裙擺端靜垂落,未掀起丁點瀲灩。

她剛擡腿,陸聿珩便擡眸,幽幽道:“黎徵,你要氣死我。”

不需他再多說幾個字,黎徵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她回眸,笑了下,“那你說怎麽辦?我已經答應他要去陪他母親過生日了。”

她轉身握住他的手,耐心解釋,“沒有刻意讓你不開心的意思,但我跟顧堯野惡化之後,嚴辭是我的心腹,我得好好籠絡他。”

陸聿珩一手回握住她的手,伸臂攏住她纖瘦腰肢,使她坐在他膝上,“老太太生日是哪一天?”

黎徵挪了挪臀,坐得更舒服一點,“後天,20號。”

陸聿珩溫聲道:“好巧,剛好我那天沒什麽事情,我陪你去。”

黎徵眸光微動,但沒拒絕,“那我們一起去。”

陸聿珩伸手扣住她柔軟臉頰,望她瑩潤通透的眼睛,平靜道:“怎麽辦,我還是不開心。”

“是因為舅舅的事情嗎?”

陸聿珩輕輕搖頭,垂眸凝視黎徵,“因為我的太太不關心我。”

“那怎麽辦呢?”黎徵低頭,烏潤長發垂在胸前,眼睫纖長,眸光瀲灩,“你的太太怎麽才能哄好你?”

陸聿珩親了親她的唇,直視她,“我也不知道,但她只要說些什麽,我就很開心。”

黎徵想通他的心結,她忍不住笑了下,“我以為你不願意跟我講那些往事,家醜不可外揚,連我都沒跟你說過我家的事情。”

她柔聲道:“不是不關心你,我是維護你的臉面呀。”

“我不覺得自己在你面前還有什麽臉面。”陸聿珩扣住她的腰,讓她俯身挨在他懷裏,他攏住女人幽香芬芳的長發,輕聲講,“可以跟我講講岳父岳母的故事嗎?”

他道:“不能只讓我一個丟臉。”

黎徵想了想,沈吟片刻,開口,“我的父母是恩愛夫妻,豐禾傳媒的名字就是他們夫妻倆的名字,但我不是他們寵愛的孩子。”她停頓片刻,道:“之前我還有一個哥哥,你應該沒有聽說過他,我也對他沒有印象,他很早就去世了。”

“我之所以出生,是因為哥哥患上骨髓增生異常癥,也就是血癌一種。醫生告訴父母,可以用二胎的臍帶血治療哥哥,他們才生下我。”

黎徵依舊眼眸平靜,像在敘說別人的故事,“但我跟哥哥配型不成功,我救不了他,他五歲就去世了,我的出生在父母那邊是沒什麽意義的。”

自從黎琮死後,父母好像萬念俱灰,他們放棄打拼多年的事業,將豐禾傳媒交給職業經理人打理,他們去登山、去蹦極、去滑翔,去做任何可以挑戰生存極限的運動。

黎徵一年都見不到他們幾面,她從小跟著保姆一起長大。

但保姆對黎徵不好,她把黎徵進口奶粉調換成錢,只給她喝臨期牛奶,她把黎徵漂亮的衣服和裙子拿去給自己的女兒,給黎徵穿得衣服卻是從福利院拿來的小孩子不穿的破破爛爛的衣服。

只有在黎灃蘇禾夫婦從國外回來後,保姆才肯對黎徵好一點,給她穿得漂漂亮亮,但因為長期營養不良,黎徵面黃肌瘦,細瘦的四肢撐不起衣服,空空蕩蕩如木偶。

一個年夜,黎灃和蘇禾因為飛機晚點要在家多留一天,黎徵小心翼翼推開父母的房門,她戰戰兢兢跟父母告狀,輕言細語陳述保姆的可惡罪行。

母親蘇禾玩味笑了下,偏頭看黎徵,她眼珠漆黑,冷冰冰沒有溫度,“既然過得這麽辛苦,徵徵不如就去下面陪哥哥好嗎?下面那麽冷,徵徵這麽能說會道,一定能溫暖哥哥的。”

黎徵楞住了,她櫻紅的唇瓣微微張大,跟蘇禾如出一轍的墨色眼珠裏滿是怔楞。

然後黎灃走過來,蹲在她面前,跟她講,“你已經長大了,爸爸相信你可以處理掉一個保姆,爸爸會把錢直接打在你的卡上,你學著雇傭保姆操持生活,那樣保姆就不敢欺負你了。”

第二天,飛機照常起飛,黎灃和蘇禾離開,他們並沒有處置保姆,還給她包一個大紅包,感激她對黎徵的照顧。

黎徵站在角落裏,捏緊那張薄薄的銀行卡,垂眸思索如何把保姆開掉。

一星期後,保姆因為偷盜入獄。

而後,小小的黎徵親自到家政公司雇傭一個聽話懂分寸的保姆,她親自發給她工資。

之後的日子非常平淡,黎徵早早學會如何當一個大人,所以在黎灃和蘇禾死訊傳來時,她也沒什麽好傷心的,只是遺憾沒有人照常往卡裏打錢。

不過沒關系,她會好好利用黎灃與蘇禾獨女的身份爭奪豐禾傳媒的所有權。

她利用手中的股份跟豐禾傳媒的副總經理做生意,副總支持她順利拿下屬於父母的股份,她則要把股份賣給他,然後,並支持他做豐禾傳媒的CEO。

黎徵聯合管理層中的老二把老大鬥倒,拿到所有股份,並用市場價把手中的股份全部脫手,之後,黎徵又賣掉黎家的別墅,她在蘇河灣重新置得產業,她再不想回到那個壓抑令她惡心的地方。

但沒有等到她重獲自由,陸家人找上門,他們拿著一封印著黎灃字跡的遺書,把黎徵接上門。

“黎小姐,黎先生把您托付給陸家,我們家老太太答應這份請求,您可以在陸宅待到成年,您的一切生活都由陸家操持,您可以安心上學。”

黎徵並不想待在陸家,她很有錢,有能力照顧自己的生活,她去找老師梅望遠詢問意見,梅望遠卻囑咐她答應下來。

“徵徵,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沒有陸家的庇護,你保護不了你手裏的這筆錢。”

是的,自從接收所有遺產並把資產轉賣後,黎徵已經成為一個身價上億的富婆,而她還沒有成年。

她必須要找一個法律監護人,跟黎家八竿子打不著的老親都開始上門逼迫想要領養她,比起那些只想把錢財吞下的親戚,陸家確實更加可靠。

最起碼,陸家富可敵國,看不上她手中的那三瓜兩棗。

黎徵於是住進陸宅,一住八年,午夜夢回之際,黎徵也曾夢到過父母,夢到蘇禾冷冰冰的眼睛,“地獄這麽冷,你怎麽不下去陪哥哥?”

睡夢中,黎徵被嚇醒。

在無盡的失落與傷懷中,她又有些惡毒想,“幹什麽非得我去陪他,你們不是已經去陪他了嗎?祝你們在地獄過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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